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霹雳布袋戏文章,南宫认一蓑烟雨

2022-8-18 09:23| 发布者: 管理员| 查看: 450| 评论: 0

楔子阴暗潮湿的洞穴之内,石壁因为长年的水汽浸润而爬满了密密麻麻的青苔,蛇虫鼠蚁在这里盘亘据点互相吞食,借着水面反射的亮光大概可以看到洞顶错杂密布的蜘蛛网,蛛网中间蛰伏着等待猎物上钩的毒蜘蛛。山洞尽头, ...
楔子

阴暗潮湿的洞穴之内,石壁因为长年的水汽浸润而爬满了密密麻麻的青苔,蛇虫鼠蚁在这里盘亘据点互相吞食,借着水面反射的亮光大概可以看到洞顶错杂密布的蜘蛛网,蛛网中间蛰伏着等待猎物上钩的毒蜘蛛。山洞尽头,微微起伏的胸膛表明着这一副双手指节已呈白骨森森然外露的躯体应该还算是个活人。手腕上环绕着紧紧一圈又一圈的铁链,散落凌乱的长发遮盖了原本的面容,脚无力地垂着,山洞里长年累月的毒雾让他的衣衫不堪侵袭,部分的皮肤裸露在外却不知因何免于手指那般被腐蚀的命运,象牙般色泽光滑的皮肤很是引人遐想。

山洞中常年回响着的,只有蛇虫蠕动的窸窸窣窣,以及水滴落敲打地面规律毫无生气的滴滴答答,被禁锢住的人微弱的呼吸声都被外界的这些杂音掩盖了去。

蓦然,洞口外面响起轻而规律的脚步声,饶是他被禁锢多年也听得出来人轻功非同一般,这样的节奏这样的步伐,发丝错杂掩去的眉目中竟也闪过一丝亮光。

十年来,他首度开口,声音是连自己也陌生的沙哑,如同这早已长了锈的铁链一般生涩,与那脚步声交织重重撞向石壁又沉沉弹了回来,声波在山洞里撞了开来,一圈又一圈,仿若无止无休地又侵袭进了他风中残烛般的身体,冲击着胸口向里半分的位置,十年里时时刻刻恨不能剥拆入腹分筋错骨的人——

你,终于来了。

熟悉的身影提着一盏灯逐渐地靠近,他的眼睛被晃得有些睁不开,好一会儿才又慢慢睁开定定地看着这一步步走近的一身鹅黄色。地上攀爬的毒物似乎中了蛊咒一般纷纷避开这个眉发雪白的人,只一会儿功夫便消失殆尽。来人轻轻地放下灯,亮光本来停留的他的脸便瞬间暗了下去,他抬起右手,纤长的手指一如禁锢之人记忆中的冰凉嶙峋,慢慢拂过自己脸上脏乱纠缠着的头发。

终于露出了记忆中十年前的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面分散着一些干涸的血迹。慢慢凑近他的脸颊,这一身温暖的鹅黄色此刻却用比这山洞内更加彻骨冰冷的呼吸声应和着他忽然加重的喘息声。他的舌尖微微舔过他嘴角的血迹,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

是,我来了,南宫神翳,我来,送你,去死。

芴政心里何尝不明白治标不治本的危害,只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任他找寻了许多偏方也不见效之后,绝望的情愫便一点点的蔓延了。那是他这辈子最想保护的人,芴政自问此生仰无愧于天俯无愧于地,只没想到求得子息之后竟会换来这样的结果。

长期卧病在床的人脸色一同往常的苍白,慕少艾为夫人把了脉之后用针,几针下去之后便明显可见病榻之人呼吸平顺了许多,芴政这才有些长长地舒了口气。

“乐观些,你若倒下了,她更无法坚持。”拍了拍芴政的肩头,慕少艾神情带着的是让人很是信任的可靠。

这天在忠烈王府中,芴政对慕少艾也提及了最近有些村圞民无故失踪的事情,眼神交换间药师已然明白这底下定是暗潮汹涌,只是不知道对方是谁,也不知道对方出手为何,便不能轻举妄动,与芴政商量了一个下午,慕少艾这才起身告辞。

而大概差不多时分,在翳流教圞皇的寝殿中,南宫神翳则坐在书桌前认真地翻看着老旧的羊皮纸卷,时不时还落笔写些什么。羊皮纸上面画满了各种古老的符号,翳流中能看的懂这些符号的人屈指可数,更别提要通读大量的文卷。天赋使然,加上后天也用功,南宫神翳对于解读这些符号很是信手拈来。虽说苗疆的文字不算多,但随着人事的变迁,一代一代累积下来很多原本的符号都已经不在常用的范围,南宫神翳要做的事情便是将其翻译成教民们看得懂的文字。

这些书卷中记载了很多古老的蛊毒制法用法,以及巫术的咒语,对于翳流来说是笔宝贵的财富,只是前任几代教圞皇都无法将其译出,便就只能放任它们留于翳流的藏书库中慢慢的落满了灰尘。所以第一次打开书库的时候南宫神翳不禁皱了皱眉,一个将这些东西都封存起来的组圞织,能有什么未来可言?

并不满足于自身解读这些文字,南宫神翳命令醒恶者挑选教众中天资聪颖性圞情沉稳的幼童,集中起来对其进行教育。醒恶者初时并不能理解,苗疆中一向以能解读这些古老文字符号为无上殊荣,除了嫡系子孙和入室弟圞子之外,能解读的人将之视为高深武功秘笈那般,绝不会对其他人提及,更别提教授。

那个时候的南宫神翳是这么回答的——

你我终究是凡人之躯,就算习得巫术医术能够益寿延年却也避免不了一死,不将这些东西传承下去,翳流怎么可能日益壮圞大?教授给一两个人非我南宫神翳之作风,都是翳流的教民,谁有那个本事,就应该被一视同仁。再者,如果传人出了什么意外这些文字和符号岂不是就要再次失传了?长老,你以为翳流还担得起再一次的沉寂无名,然后分崩离析么?

四方台在日夜交接的时候会特别的亮堂,夕阳余光似乎在这一瞬间都集中于殿顶,照射在南宫神翳身上镀出了一层金色的光圈,他的声音还在空旷的大殿中回响着,愈发的低沉,然后渐渐的消失。

醒恶者终于明白,这个男人,他的脚步,定然不会停留在这苗疆一隅,他所看到的未来不只是翳流,而是整个天下。所谓良禽择木而栖,醒恶者忽然很庆幸,当年留了下来,继续担任翳流长老一职。此时响彻于他心里的声音只有一个:有生之年,定能看到翳流开疆拓界,称霸江湖。

静静圞坐在书桌前的南宫神翳好像想到了什么,放下笔,看着书卷中记载的内容。这是关于西苗神圞兽族的传说,传说他们天生对蛊毒充满了免疫力,但是千百年来都没人知晓这是为什么。无论原因为何,这对以蛊毒为立教基础的翳流来说都是一种威胁,所以最近南宫神翳派人抓了几个神圞兽族人回来,关入密室中命人研究,他不容许这个世界上存在任何威胁翳流的东西,必要时候,灭了神圞兽族也未尝不可。只是现在尚未需要那么做,他便放任了这个族群在深山老林里隐居了许久而不采纳长老和护圞法的意见,剿灭之。当然,武力解决也不失为一种方法,但是能让他们为己所用,那才为上上之策。

手指屈起,颇有节奏地敲打着镇纸,寝殿中规律的声音响起,除了神圞兽族这件事情,南宫神翳心里还有另一桩打算。忠烈王府芴政的夫人痼疾缠身,似乎无药可医,如果能借由活圞体实验研究出治愈她的药方,换得这个交情,那么对翳流将来的发展将有莫大的助益,以忠烈王在武林的声望和地位,能够为未来的路减去不少的障碍。心中的盘算看来颇为如意,真的着手却没那么简单,派人明察暗访了芴政夫人的病情,呈上来的情报中还有别的信息:最近三年忠烈王府中频频出现一个眉发皆白的大夫,似乎自从这位大夫出现之后,芴政夫人的病情便稳定了许多。

常年练武而有些粗糙的指节缓缓抚过写着这位大夫名字的纸张,一瞬间,燃起,灰飞烟灭。
纸上的名字南宫神翳记在了心里——

药师,慕少艾。

“药师你说极其危险,那?”芴政的神色瞬间紧张了起来。

慕少艾又继续解释道:“你不用担心,刚才我说了此乃天下一绝,指的就是此药方中七术榖的用量拿捏得竟然如此精准。七术榖之所以用来入药非常危险,便是因为只要用量多一点或者少一分便会立刻转为毒物,见血封喉,无药可医。这几年来我一直在研究七术榖的用法,只是苦于不知道要如何试验出准确的结果,真没想到这个世间竟还有人能够研究得出来。”像是想到了什么,慕少艾突然放下七术榖,神情凝重,看得芴政也颇觉不妙:“药师?”

深呼吸了一口气之后:“好友,这两天我出谷采药,顺道打听到了一些事情,而今天我又看到了七术榖的精确用法,这实在是让我很难不将两件事情联想在一起。”

“哦?”

慕少艾细细地将这两天在翳流附近暗中调查到的一些线索说与了芴政听,芴政不禁倒抽了一口气:“活体实验?”

郑重地点了点头:“这只怕不是我的无端猜测,之前也有人会用动物来做药草的实验,而看翳流的动静,我有七成的把握他们正是抓了一些人去做活体实验。至于神兽一族,多半是翳流之人怕他们的天赋异能对自己产生威胁,这才一步一步动了手。”

而正在慕少艾和芴政商量翳流之事的时候,神兽族隐居的山林里,惊天之变已然席卷而来。
漫山漫谷的花草都浸染了浓浓的血色,充斥于耳的是肉体拆裂的声音,盈满于眼的是气息无存的尸身,天地无声,静默得让人窒息。在一旁清点尸身的人开口:“跑了三个。”

身罩灰色法袍的人面无表情地开口:“杀,无赦。”

“谨遵长老之命。”

翳流纪事,南宫神翳十年二月初二,劝降西苗神兽族未果,教皇下令灭之,族王族后及六岁幼子出逃,翳流发敕苗蛊追杀令——杀,无赦。

南宫神翳的出手快得令人咋舌以至于老友抱着阿九出现在岘匿迷谷的时候慕少艾许久说不出话来,连忙把因为惊吓过度昏厥过去的阿九抱进房,安置了下来。老友神色悲戚,看起来也受了不轻的伤,慕少艾连忙拿来了药箱,想要给二人诊治包扎,老友却挥挥手示意不用,带着满腹的疑问慕少艾坐了下来。

“好友,阿九自此,就要麻烦你了。”方开口,却是阴郁得让慕少艾心头为之一凛的语气,不等他回应什么,神兽族王再次开口:“翳流进犯,欲灭我神兽一族,族民冒死为我们三人劈开一条生路,如今看到你,我们也就放心了。”

温和的女声响起,带着已经下定好决心的坚决,缓缓说道:“药师,今天我们夫妻二人,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半个时辰之后,慕少艾出现在忠烈王府,面无表情,身上所带之煞气惊到了门卫,匆匆进去回报之后芴政赶了出来,和慕少艾交换了一下眼神便带着他进了密室。

“你已确定要这么做?”

“是。” 

“药师,一肩挑起这许多的怨恨和罪责,你已经做好准备了么?”

“好友,药师我只想保护那些我在乎的人,如果对方已经触犯了我的底线,那么药师只有化身人魔,生死场上斩恩怨。”

“若我没记错,神兽族还有个幼王,那他?”

“我会将他托付给药师信得过之人,这段时间,就要劳烦忠烈王为药师部署一切了。”

叹气:“你已决定,我也不多言,其他的安排,就交与我吧。”

起身,走出密室,芴政跟在后面,那是他熟悉的身影,一身让人如沐春风般温暖的鹅黄色,今日却染上了浓浓的血色,冰冷刺骨。芴政仿佛看到天地静谧之际,踏着那修罗场上的鲜血举步而来的人,手染罪业,心极负累。

芴政也知道慕少艾会带着阿九去哪里,那是他的至交,那个退隐江湖很多年的人住在一个有着很好听名字的地方,砍柴担水烧火煮饭,过着普通山野村夫的日子,慕少艾曾经不无羡慕地提起过此人,芴政也曾开玩笑让他也退隐去,可那个时候的慕少艾,只是轻轻地敲打了一下水烟枪,不疾不徐地吐出一个烟圈,像是极为之惬意那般地伸了个懒腰:“人道红尘多俗事,我言俗事即人情,人活在世,若连人情也退之避之,那未免也太累了点,还不如就着这俗事俗务入酒,再和着这小曲小调赏着那美人美景,倒也不枉来这人间一遭。”

那是他芴政记忆中的慕少艾,跟数年之后他看到的人魔几乎没有什么共同之处,只是在那微微眯起的桃花眼中,芴政看到了人事的沧桑与世情的无奈,让那个总是哎呀呀吞云吐雾的老烟枪,终于,也藏起了浓重的心事。

还会说笑,却不见最初的恣意从容,芴政扪心自问,这局棋,到底入了谁?

而在落日烟中砍柴的朱痕染迹,远远地便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怀中抱着什么,缓缓踏步而来。

“朱痕,此子名唤阿九,因受到极大惊吓我让他服了扣心珠,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他都会陷入沉睡中。如今我将他托付与你,醒来之后他可能会失去部分记忆,如果,如果他问起我,你就说,药师为他买糖去了。”

常年隐居于落日烟的朱痕染迹在很多年后很轻而易举地便忆起那天,残阳如血,慕少艾身上像是染上了血一般的颜色,红得刺眼,怀中躺着的是静静沉睡的阿九,与世无争的幼童头靠在慕少艾的胸膛上似乎睡得极好而自己接过阿九的时候竟然感觉到了慕少艾身形一颤。

“慕少艾。”

“我在。”

“如果三年之内你不回来,我就将他丢到荒郊野外任其自生自灭。”

没有点头答应或者开口反驳,朱痕染迹自问这小半生过得也还算是恣意从容,却不知为何那时看着转身离去没有回头的慕少艾,身影渐渐地消失在地平线上,心也跟着莫名地一沉,这萦绕于心的不祥预感,整整持续了三年。

一步一步地远离了落日烟,神情凝重的人拔去发间簪子,三千白发如瀑泻下,秋风萧瑟,肃杀之气扑面而来刺得人似乎连骨头都在疼。恍惚间慕少艾耳边似乎又传来了两位老友的话——

好友,请你亲手,送我们夫妻二人,最后一程。



“翳流能够保护你,但南宫神翳从不收留无用之人。”再开口,条件分明,他倒要看看,这个病榻上虚弱至极的人,要如何为自己争得一线生机。

烛圞光摇曳中南宫神翳看不大清楚认萍生双眼,只是觉得颇有些水光滟潋之色,“翳流教民因为长期接圞触毒物而多痼疾缠身,以神圞兽族族王族后之心入药,不仅能彻底治愈痼疾,还能增强功体。只是多年来江湖之人一直以为生吞神圞兽族之心便能有此功效,却不知那样只会适得其反。”

“哦?”明显来了兴趣,南宫神翳直起身圞子,显得兴致很高,等着认萍生继续说下去。

“我知道该怎么入药,用何种的分量最为恰当。”又低咳了数声,南宫神翳起身走到桌前,倒了杯水,走向床边,扶着认萍生喝下。

比常人偏低的体温,却没有让南宫神翳感到任何的不适,静静地看着他喝完了一杯水。杯子是青玉做的,只此一对,某年南宫神翳外出的时候机缘巧合之下所得,一眼便看上了,老板却说此杯已被人订下,不惜花了数倍的银子,南宫神翳终于如愿以偿。揣在怀中带回翳流,却不放在四方台那,径直走回了一蓑烟雨,才慢慢打开包着杯子的层层白布。不是出于名家之手,也没有精致的包装,南宫神翳却爱不释手,于一蓑烟雨中一放就是数年,青葱的玉石经过茶水的浸泡总会呈现出很温润的色泽,跟整个翳流格格不入,却是直入南宫神翳的心。而当然,除了他之外,没有人碰过这对杯子,今天,算是破例了。

有那么一瞬间,南宫神翳似乎看到了认萍生看着杯子的神色有那么一丝丝的讶异,稍纵即逝,于是他也没多在意。

“七天,我便能制圞造出这药来,若你愿意给我这个时间,而如果最后这药达不到我说的效果,任凭处置。”

好像……从一开始认识他就是那样,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着,应允任何事情都会要求相等的回报,那确实是南宫神翳需要的得力干圞将,冷血,无情,才有资格助他驰骋天下。
很长很长的沉默。

烛火忽明忽暗中有种莫名的妖冶之感,南宫神翳透过面具直直地盯着认萍生,他却不与自己对视,只是看着窗户没关好的外面,顺着他的视线望去,也只不过黑压压一片。南宫神翳第一次,有些捉摸不透一个人,但他,似乎愿意给认萍生这个机会,为这药,也为,其他——
“允你。”

刻意压抑着的咳嗽声低低传来,南宫神翳又倒了一杯水,看着他喝下,放好杯子,走到了窗边,关上,再回身,半倚着床栏的人竟然睡着了,幅度甚小的呼吸,紧紧闭着的眼睛,南宫神翳还是没看清楚认萍生的眼睛,是否也是火般艳烈。

吹灭了蜡烛,意欲离开,月光在门打开的那一瞬间流泻贯入,地板上便一片光亮,踏着这一地银光南宫神翳刚要走出去,却在一瞬间转过了身,走到床边,月光斜斜地照不到这里来,他只能凭着对屋内方位的熟悉程度大概的微微俯身,刚好握住那人冰凉冰凉的手,稍一使用巧劲,便将之扶好睡下,又摸索到了旁边的被子,拉上来,盖住,掖好被角,细细地将卷起的部分抚平了之后,才直起腰放下帐子,转身,迎着月光,走出了木屋,顺手带上了门。笨重的木门有些发涩的吱呀一声,他的手便顿住,静静听着屋里有些虚弱的呼吸声,站定一会儿,没有察觉什么异样,重新拉好,门这才好好的关上。

下了木梯,踏上地面,脚步声便没有那么重了,他也就放心地大步走了开来,今夜的月色似乎特别明亮,他摘了面具,拿在手上,折射圞出去的光照着一蓑烟雨里的花花草草,风情别样。

脚步声渐渐地远离,到听不见的地方了,帐中之人双眼突然睁开,静静地等了一会之后,才扶着床坐起来,摸索着走到了桌旁,为了尽量不发出声响他甚至都没有穿上鞋子,夜凉如水木板尤其冷,忍住咳嗽他就着桌旁的椅子坐下,勉力为自己斟上了水,黑圞暗中看不清楚他只能凭着声音判断是否满了。蓦然停下,虚弱地伸出了左手,尾指浸于杯中,那原本藏于指甲里的白色粉末便徐徐化开,停了一会,估摸圞着药粉该化透了,认萍生才双手捧起杯子,慢慢喝下。

如果南宫神翳还在这间屋子的话,如果这窗或门开着,又或者是烛圞光够亮的话,他应该能够清楚看到认萍生红白交杂的三千发圞丝,在这青玉杯中水缓缓入喉之后不久,白色的部分渐渐的与红发交融一起,慢慢的,血色满目,浑然天成。

抬手,抹了抹嘴角的水渍,黑圞暗中青玉杯沾上了水内圞壁隐隐散发着点点荧光,这个纹路,确与记忆中的那段遗憾一模一样。木屋中静圞坐的人神色愈发凛冽了起来——

南宫神翳,欢迎进入,这一局。

晨早起身,看下日头却发觉比往日晚了半个时辰,南宫神翳长期以来睡得并不算好,往常总是睡两个时辰便会起身处理各种教务,这一夜他却难得的极快入睡,且醒来后精神还不错。洗漱完毕推开窗户,虽说迟了半个时辰也还是比教众们都早,身为翳流中最晚入睡最早起身的人,他总是喜欢在窗边静静地站一会,看着缭绕山谷的白雾迷蒙本是开阔之境,张牙舞爪妖魔般肆虐,而随着日头渐渐东升,消失殆尽。常人圞大概会认为太阳升上来,便是光圞明,而这翳流却不是,即使日正当空,也还是有种,让人不寒而栗的阴冷。

肩头的纹身已然没有了昨天的炽圞热感,习惯性地右手绕过胸口搭于左肩的纹身处,半靠在窗台边,浮现于脑海中的居然是那双狭长的眼睛,藏于周圞身纷飞的红发之中看不清楚那当中是否另藏深意。

掐算时间,醒恶者该来了,他会带人送来早膳,并且呈上一些需要自己批阅的文书,忙碌的一天又要开始了。十年来他天天如此,即使练圞功受伤,也会坚持将文书批阅完毕才略作小憩,好像这么习惯了以后,他便以为自己确实是不需要过多休息的。

脚步声响起,南宫神翳戴上面具,醒恶者一如往常放好早膳和文书之后,与侍者一同退出了四方台。取下面具,却发觉似乎没什么胃口,喝了点粥之后他把侍者拿开的盖子又重新置于这盘盘碟碟上再放进食盒中。面具重又戴起,拎着食盒南宫神翳走出了四方台,先去了一趟厨房,再往一蓑烟雨的方向走去。

清晨的翳流很是湿冷,不知昨夜他睡得如何,可还习惯。南宫神翳一路快步,来到木屋前面隐约可以听见里边的咳嗽声,微微点头,虽还咳嗽这声音里却没昨日的虚弱,那么该是恢复了一部分。

没有敲门,南宫神翳径自推开,半靠于床边的人只着白色中衣,一手半抬,见到有人进来,便拿起旁边红色的外衣,吃力地披上。南宫神翳放下食盒,一样一样的将早膳拿了出来,再望向认萍生那边,不知是不是错觉,今日所见他的发色似乎比昨天更为鲜艳了,“吃点么?”摆好碗筷,南宫神翳走至床边,询问道。

“咳咳……好……”扶着床边站起来,理好外衣,认萍生这才走到桌旁,南宫神翳站在他身后一臂之距,从后面这个角度看去认萍生身形颇为瘦削,行走间步伐极轻,即使是重伤在身也看得出其轻功非凡,南宫神翳对这人的兴趣是越来越高了。

对坐,认萍生环视了这间小木屋一圈,这才有机会瞧个清楚,才刚起身洗漱完毕不多一会南宫神翳就来了,坐在床边稍作调息的自己不得不匆忙敛住真气。屋子不大,认萍生知晓窗外隔着一条鹅卵石小路便是一个药草园,园口似乎挂着一个木牌,那应该是药草园的名字。

南宫神翳将窗户打开,晨风送入药草之气,隐约中认萍生嗅到了花香,这药草园还种植着普通的花?

房间虽不宽敞,但只放上一床一圆桌一书桌和两把椅子,倒也不显得拥挤,风很自圞由地穿梭其中,带起床帐轻轻款摆,满室盈香。

视线转回来圆桌上,烛台被南宫神翳拿到书桌那里去了,白色碟子放着一些酱菜,就这么摆了四碟,还有一盅白粥,盛出来的这大半碗隐隐地冒着热气,拿出筷子和瓷勺,认萍生接过,筷子约莫有些沉,筷身摇曳着的银色之光用意极为明显,疑惑地问了句:“你呢?”
戴着面具的人摇了摇头:“我已用过。”来一蓑烟雨的路上南宫神翳转道向厨房所在换了副碗筷,也换了盅白粥。教圞皇使用的餐具都是这样的质地,侍者以为是碗筷不干净急忙叩头领罪,他只摆摆手,拿完之后就走了出来。

不烫口,也不冷,就着酱菜认萍生喝了有大半碗,这对一个重伤甫愈之人来说算是不错了,吃得下东西就代表恢复速度不慢。

南宫神翳撑起双手,手背顶着下巴,似有若无地盯着认萍生。他苏护没有察觉到,因为并没有抬头与自己对视。红发松松地绑在了后面,晨光给他镀上了一层有些迷蒙的光圈,慢慢地喝着粥,偶尔低咳,左手便抬起掩住了还没有什么血色的嘴角。

左眼底下那道伤口有部分已经结疤,映衬着白纸一般颜色的面容显得甚是可怖,狭长的桃花眼因为低头的关系有些微阖。南宫神翳突然觉得这红发红衣与认萍生极不般配,反而是只穿着白色中衣的时候,顺眼许多。

用完早膳,认萍生终于抬头:“请问,我什么时候可以开始制药?”

颔首:“随时可以,将你所需药材及器圞具记下,我自会遣人办好。”

起身,认萍生觉得身圞体比昨日好了许多,昨晚服下那药之后产生的不适反反复复折腾了大半夜,黎明到来前天最为墨黑的时候他才皱着眉头睡了一会,也只是一会儿,又醒了。屋内有备好的干净的水,洗了把脸之后他便倚着床边稍作调息,一边想着如何进行接下来的计划,制药之事是取得信任的第一步,也不知这翳流可否有自己所需之物。

头忽的一疼,钻心刺骨的痛再次席卷而来,眼前仿佛又出现了满手的艳红,以及二位老友胸前的空洞,血圞淋圞淋的气息充斥感官让他逃之不得,避之不能。

一想到要再次面对那两颗心,还需亲手将其剖开切断,认萍生抓着床边的手便不自觉地用了力。

而此刻,他站在书桌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铺开略显粗糙的纸张,镇纸一抹,墨不消一会儿便磨好了,提笔,行云流水。

南宫神翳负手立于一旁,看着白纸上迅速地写满了字,像极了这个人身形的自体,瘦削,冷漠,却在字里行间别藏着一股让南宫神翳凝神戒备的杀气。

鲜花

握手

雷人

路过

鸡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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